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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7月底,国际电信联盟的一个同事给我转发了一则来自国际会议笔译员协会(AITC)的新闻,告知我联合国很快将要举行新一轮的中文语言类竞争考试,要我留意联合国以及中国人事部的网站通知。8月,报考细则在两个网站先后出炉。这次考试依然分成三个门类,不过不再是笔译、逐字纪录和编辑,笔译和逐字纪录两个专业综合成一门考试,另外两门分别是排版编辑和口译。在中国境内居住的考生须通过中国人事部的网站报名,海外华人则须通过纽约联合国总部报名。无论在那里报名,都需要经过预选程序。只有通过预选的考生才有资格参加正式的考试。口译和笔译专业要求报考人翻译两段英文文章,排版编辑专业则要求报考人用中文写一篇题为“我为什么愿意给联合国当编辑”。这次编辑考试不是内容编辑,而是排版编辑,要求考生在出版一线工作,熟悉各种排版软件,我明显不符合要求,所以只考虑笔译和口译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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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底,我前往位于日内瓦的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作短期翻译,按合同规定应该是在10月初回国。这次考试的报名截止日期是9月8日,考试时间为11月下旬。按道理我应该通过人事部报考,因为考试时我应该已经回国。然而,我刚去日内瓦不久,国际电信联盟(ITU)中文科的科长就告诉我,她希望我在WIPO的合同结束后能留下来,再去ITU做一个短期合同到12月初。她说她正在努力帮我申请,但能不能批下来则要取决于ITU大会部主任。因为这个原因,我迟迟没有报名。到截止日期的前一个星期,我打电话给ITU中文科科长,她说我的合同还没有批下来。我只好向她坦白,说我这么着急是因为联合国语言考试截止日期在即,我急需确定考试时我是在北京还是在日内瓦(日内瓦正好也是三个考点之一),才能知道应该通过中国人事部报名还是联合国总部报名。她听完建议我说:“你为什么不两个地方同时报名?”我顿时醍醐灌顶:“为什么不?报考细则并没有明文禁止这样做啊!”谁能想到,正是这无奈之下的一个举动,最后竟然成了我的救星。我花了一个下午,把预选要做的两篇非常难以理解的英文片断翻完,又填了一堆表格,终于在截止日期之前的那个星期五报上了名,同时申请在北京和日内瓦考试。9月底,ITU中文科科长通知我,很遗憾,尽管她努力了两次,大会部主任依然以预算不足为理由拒绝批准我的合同。这意味着我要按既定时间回国了。幸好我做了两手准备,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参加考试。5 d2 Z5 T" b9 V, C&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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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下旬,人事部网站公布了通过预选的考生名单,在7000名报考人中,共有600人左右通过预选,但并不包括我!因为上次申请考试的经历十分顺利,我想当然地认为这次通过预选也绝对没问题。然而,在一堆密密麻麻的身份证号码中找了许久,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号码,才终于不得不相信事实。两天之后,收到人事部来信,正式通知我未能通过预选,但没有解释原因。不过,遭遇如此待遇的并不止我一人。我的同学们也集体遭遇滑铁卢,无一幸免。正在我耿耿于怀之际,联合国总部给我发来了两封电子邮件,通知我同时通过口译和笔译考试的预选,获得两门考试的资格,并补充说如果我不能参加考试,一定要尽早通知他们,以便另做安排。收到这样的信,真是让人肝肠寸断。我人在北京,却获得了在日内瓦考试的资格!总不能为这件事再专门去一趟日内瓦吧?虽然感到很抱歉,我还是决定按照要求,给联合国总部回一封信,礼貌地说明我不能参加在日内瓦举行的考试,并诚恳地解释了我不能参加的原因。在信的末尾,我试探性地问:“我知道这不太可能,不过我还是想请问一下,有没有可能把我转到北京考点?”一向效率低下的联合国竟然迅速地给我发了一封回信,说如果我想要转到北京考试,需要跟中国人事部的某某先生联系,并把我当时发给联合国总部的申请文件发给这位先生,同时抄送给中国驻联合国总部代表团的某某先生,再解释一下请求转到北京考试的原因。我按照要求给两位先生发了电子邮件。过了两天,人事部的某某先生果然打电话给我,详细询问了具体的情况,然后告诉我过几天去北外取准考证。我就这样歪打正着地同时获得了笔译和口译两门考试的资格。在所有的考生中,我不是唯一的一个,至少也是极少数的幸运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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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底,考试如期在北外举行。三门考试中,参加笔译和逐字纪录的人数最多,有500人以上,占去5/6。笔译考试形式与两年前一模一样,但是考题却有了本质的区别。两年前的笔译试卷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而这次考试则正好相反。笔译试卷共包括5个部分:一般性文章(英译汉)、大会发言(从英语以外的其它语言翻译成英文之后再转译成中文)、专业文章(英译汉)、一般性文章(汉译英)和二外(法文、西班牙文、俄文、阿拉伯文任选),其中前4个部分是必做题,最后一部分是选做题。第一部分就非常地难,篇幅又长,通篇都在讲“宽容”这样颇有些形而上的概念,最后竟然把《牛津英语字典》对“宽容”的定义搬了出来。正如前文所说,第一部分是淘汰制,对于考试成败起着决定性的意义。考试之前我还告诫自己说一定要牢记联合国中文处“宁信而不顺”的原则,但是真地开考了,我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个,只能追随自己的直觉。由于2006年参加逐字纪录考试曾经有过没有译完的教训,这次我没有太花时间打草稿,基本上是一气呵成,中间遇到两个生词,还好没有拦住我的路,最后稍微提前译完,还有一点点时间检查。第二部分是一篇大会发言,应该是针对逐字纪录专业设计的题目。对于逐字纪录员(verbatim reporter)来说,速度至关重要,因此这部分文章篇幅更长,十分考验人。不过和第一部分晦涩难懂的文字相比,这篇文章在难度上要小一些,拼的就是速度。我一鼓作气翻完,没留遗憾。第三部分是专业文章,共有经济类、法律类、社会类、科技类四篇文章,可以任选一篇(法律专业考生只能选择法律文本)。我把四篇文章大致浏览了一遍,发现每一篇都很难,实在是不知道该选哪一篇下手。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没有太多时间犹豫,就狠心挑了经济类,这是唯一没有生词的一篇。虽然没什么生词,但是文章讲的是经常账户下的盈余问题,十分令人费解。我硬着头皮译完了,也不知道到底译得如何,只知道专业术语我肯定都译对了。第四部分是汉译英,这篇文章不算太难,篇幅也不长,对于我这样工作中常常要做汉译英的职业译员来说,相对容易。最后一部分是二外。我本科时代曾经非常努力地学过一年半的法文(因为要考研),研究生时代又三心二意地学了一年,工作以后基本上都忘记了。不过最近两年,我频繁地去日内瓦(法文城市)出差,又把它捡了起来,尤其是听说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虽然现在讲的还是不够好,但是看报纸也能看个大意,跟人做交流也没有太大问题,除了经常弄不清阴阳性。二外考卷也是一篇一般性的文章,难度要比英文文章小得多,我做得颇为顺利,通篇只有一个句子不太确定是否翻对了。考完整场考试已经凌晨12点,天很冷,我却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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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O* R- [' t2 B 第二天下午考口译,地点就在高翻学院。口译考试时间要短的多,加上中场休息还不到一个小时。只有50个人参加考试,仅考同传一项内容,6段录音,3段英译汉,3段汉译英,每段大约5分钟。在同传方面,我是个慢热型的人。我很难一下子进入状态,总需要一段时间热身。平时开会做同传,我都愿意第一个做,因为刚开始开会,讲话人会说些无关紧要的空话,我可以趁着这段时间让自己热起来。好吧,我承认我这么说有点为自己开脱的意思,说到底大概还是因为锻炼得不够多,没有办法将边听边想边说锻炼成生活的常态。联合国口译考试要求译员能够立即进入状态,不要任何准备和热身,因为全部录音加起来也不过30分钟而已,像我这样慢热型的,刚开始感到热,考试已经过去了一半,那是无论如何也考不好的。与笔译考试相比,口译考试还有一些特有的问题,譬如说同传间里面的设备也会影响译员的发挥。我们考试用的同传间倒是标准的,但耳机却只能接收到一个声道,另一个声道被关闭,据说是为了便于考官监听,因此只有左耳能够听见录音,这让我非常地不习惯,如果两只耳朵只能选择一只,我肯定会选择右耳。我刚翻了两句,就发现这个问题是难以忽略的,而此时我已经没有时间去调整耳机的方向。我一边翻,一边想耳机的事情,根本无法集中精力,翻得一塌糊涂。中场休息时,我跟我旁边的一个考生交流,她说她也有同样的问题。下半场汉译英,我把耳机换了一个方向,让右耳接受信息,就感觉好多了,翻得也流畅很多。当然部分原因是,汉语毕竟是母语,只用一个耳朵听,也不会存在理解的问题。巧合的是,汉译英当中的一段录音讲得同样是中国在经常账户下的盈余问题。考完口译,我就觉得肯定没戏,前面半部分做得实在是太糟糕了,就当体验了一把,获得一点宝贵的经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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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了,我就几乎没再怎么想过这件事。按照联合国拖沓的习惯,考试结果肯定要半年之后才会揭晓,加上2006年考试失败对我的打击尚未完全消散,我也不敢对自己抱什么希望,担心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当然,虽然口译我考砸了,但是笔译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尽管这次考试总体很难,但是也许正是因为难,反而容易分出高下。谁知道呢?一切都交给考官来评判吧!( }: U2 Y2 G4 p2 i0 G5 g2 r
3 k K9 u, `8 N6 _8 C 2009年趁着回老家过春节,我花了很长时间跟父母探讨我的未来。最后我们得出的一致结论是,如果能通过联合国考试,对我来说将是最好的出路,因为这比移民和留学的成本和风险都要低得多。不过考虑到竞争如此之大,加上上次失败的经验,我实在不敢有太多奢望。) `+ ]7 @! `; U
5 s: R: S8 z! }/ B2 y0 V8 H 情人节那天晚上,我的腹部忽然钻心地疼痛。打急救电话被送到医院,确诊是肾结石。8年前北外高翻面试之前做手术未能清除的那颗小石头终于又发作了!我在医院住了几天,再次接受了手术,又休养了几天,终于康复。我安慰自己,8年前手术之后,我得到了高翻的录取通知;也许这次手术之后,能够再次得到上帝垂青,让我通过联合国的考试。4 J4 f& j/ F" Z+ M
# x, q f5 ^0 p 上帝大概听到了我的祈祷。3月中旬,我果然收到了联合国的一封电子邮件,告知通过了笔试,不久之后将举行面试,但在此之前,需要我们提供护照和学位证书的扫描件。邮件里提醒我们,通过笔试并不意味着将自动获得联合国就业机会。要想进入后备人员名单,还须通过基于能力(competency-based)的面试,面试中可能会加试。, v) D+ a1 H$ I. h6 R3 g. N
3 p8 C" }2 c' l7 e% D 此后半个月里我们又通了几封邮件,都是为确定与面试有关的事宜。为帮助我们准备面试,联合国还发来了一个pdf文件,专门介绍联合国需要的各种能力,例如诚实正直、有效沟通、团队合作、职业精神等等。我大致看了一遍,觉得都很“虚”,实在想不出面试会问什么问题来,就去网上搜索。这一搜,还真地搜到了一篇联合国中文处处长徐亚男的访谈录,谈得正好是2006年的联合国面试。我如获至宝,针对每一个问题准备了一份答案。: e3 Q( i* H2 l0 c. n
( @( _) z5 ^+ v 我又打电话给2006年通过编辑考试的同学,在MSN上询问已经在纽约总部工作的前同事。她们都安慰我说,面试不难,只要表现与笔试相差不大,就没问题。我想也是,没有必要太过紧张,只要表现出我平时的水平就好,与那些只做笔译的考生相比,我因为口译笔译均有涉足,或许还有一些优势也说不定呢。% p* z& K! _& u
" i, U/ [0 ^4 z& } 面试那天,我真的一点都没有紧张。在出租车上,我把可能问到的问题在大脑中微微地过了一遍,算是预演。按照规定,我提前半小时到场。与笔试一样,面试还是在北外逸夫楼。一个男生把我领到一个非常破旧的房间,让我稍等,因为上一个考生的面试还没有结束。房间里面有个破沙发,一台旧电脑,还有一张看似废弃的木板床,我就坐在破沙发上等。那个男生偶尔跟我闲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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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U4 c4 r% p8 x$ t1 I; v- |* S 等了将近20分钟,前面一个考生进来了,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外国考官(法国人或者讲法语的瑞士人),当初笔试就是他主持的。面试共分为3个部分,视译、问答和打字。这是之前联合国在邮件中已经说明的。很明显,这个考生已经考完了前面两项,现在到这个破房间里面来做第三项,打字。他开打之后,考官就出去了。10分钟之后,考生交卷。3 P/ F& h, B0 V; b. U$ ~/ r3 i$ C
# Y. } ]- D& h; z0 E 接下来就轮到我了。考官给了我一段文章,要我看几分钟,为视译做准备。事实上,为了这部分,我此前还专门找了几篇文章做视译练习。鉴于北外高翻的面试经验,我只挑了联合国的演讲作练习材料。而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这段文章根本不是演讲,而是《经济学家》(The Economist)上一篇报道的选段,略微作了修改(当然这一切都是我后来在网上查到的):- g- d! z4 ?# I/ H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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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 love to mock the middle class. Its narrow-mindedness, complacency and conformism are the mother lode of material for sitcom writers and novelists. But Marx thought “the bourgeoisie…has played a most revolutionary part” in history. And Marx was 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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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5 [. \* f1 x: ^) ^' S" U During the past 15 years a new middle class has sprung up in emerging markets, producing a silent revolution in human affairs—a revolution of wealth-creation and new aspirations. The change has been silent because its beneficiaries have gone about transforming countries unobtrusively while enjoying the fruits of success. But that success has been a product of growth. As growth collapses, the way the new middle class reacts to the thwarting of its expectations could change history in a direction that is still impossible to fores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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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北外高翻面试里面的视译考试相比,这段文章要短得多,也没有太难的句子,因此准备时间很是充裕,可以在考卷上做笔记。我把Narrow-mindedness, complency和conformism三个词分别翻成了三个四字短语:心胸狭隘、骄傲自满、墨守成规,读起来比较朗朗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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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s" n$ w: Q) A 过了不到10分钟的样子,考官来叫我去隔壁房间。我跟着他走进去,发现里面还有另外三个人,后来知道分别是联合国总部文件司司长Vivian Lewis女士、中文处处长徐亚男女士和逐字记录科科长傅鹏辉先生,看上去都很和蔼。我跟他们礼貌地问好,谢谢他们给我面试机会。Vivian祝贺我通过笔试,说这是了不起的成就。此后,考试就正式开始了。! [8 G1 n! y6 L" ~2 M8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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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自然是视译。因为准备得相当充分,我很流利地翻了出来,自我感觉不错。接下来就是长达一个小时的问答。与北外高翻面试不同,这次面试的问答部分侧重考察考生的非专业能力(因为专业能力在笔试中已经考察过),譬如是否诚实正直、够否进行有效沟通、是否具有良好的职业道德、是否有团队合作精神、是否有终生学习的态度等等。考官的问题也基本上都是针对以上这几点来设计的,譬如“请你谈谈翻译必备的素质,并以你自身为例,说说你是否具备这些素质。”这个问题我回答了很长时间,在讲翻译必备的素质时,我还穿插讲了一些个人经历。Vivian不停地点头微笑,中间还打断我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譬如“你觉得你最欠缺的地方在哪里?”“翻译工作有没有让你沮丧的一些方面?”我又以自己的经历为例,说我觉得最欠缺的还是专业知识。我在邮电行业工作了6年,依然有很多技术问题搞不明白,有时会影响到翻译。她表示赞同。至于翻译中让我沮丧的方面,我说当然也是有的,譬如有时候原文写得不够好,以至于我们要花很多心思去理解原文的意义。我的这个回答让她吃了一惊,她说:“恐怕有些人不会赞同你的观点。”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另一位考官傅先生就问我说:“你说的是中文文章吧?”我赶紧说:“对!我指的是中文文章。抱歉我方才没有讲清楚。中国到了大学阶段就不太重视母语教育,以至于很多大学毕业生,写出的文章都不合语法和逻辑,尤其是理科生出身的工程师。英文不是我的母语,自然没有资格说人家写得好还是不好。”说到这里,傅先生颇为默契地对我笑了,有些心照不宣的味道。3 y+ T5 i# j8 K%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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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徐女士要我举例说明曾经需要提供优质翻译的一个场合。我说:“原则上来讲,我觉得任何一个场合,我们都需要尽可能地提供优质翻译。”我刚说到这里,她就强调说:“给我一个具体的案例。”我就举了给中国网通翻译年报的例子,因为当时正在做,记得比较清楚。她似乎特别喜欢我们用实例阐述观点,接下来又要我举例说明我在工作中曾经遇到的困难以及我是怎么解决的。我说刚开始工作时,我对电信领域一窍不通。为了扩大专业词汇量,了解行业动态,我和新来的同事们订阅了很多通信方面的报刊,定期浏览。接着她又问我:“如果你的译文已经交上去了,却又发现里面有错误。你是选择承认错误还是保全名誉?”我反问道:“我需要选择吗?”她没有听懂我的反问语气,说:“是的。”我哭笑不得,只好继续说:“我觉得其实我并不用选择。对我来说,承认错误是保全名誉的唯一方式。我可以容忍别人说:‘Look, he made a mistake!’,因为没有谁是完美的,犯错误是可以理解甚至可以原谅的,但我决不能容忍人家说:‘You know what? He's a liar!’”大家都笑了。徐女士又问我:“你在工作中是否需要与人合作?你觉得合作的优点和缺点各是什么?”我说:“这是自然的。做同传时,自不必说,我们肯定要与别人搭档。即便是笔译,我也常常要与同事共同翻译一篇文稿。合作的好处显而易见。人家说Two heads are better than one,在合作的过程中,我们可以从同事那里学到很多东西。对于某些大项目来说,时间是至关重要的,合作可以加快工作进程。至于合作的缺点,譬如说一篇演讲稿分成四部分,给四个译员来做,那么每一部分的译文都会不可避免地打上译员自身的烙印,带上他个人的风格,即便最后有人统稿,依然有可能造成前后风格不一致的问题。”Vivian女士又说:“可是有的文本,比如说财务报告,本身没有太多风格可言,分成多个人翻没有问题。”我表示认同。徐女士接着问:“有没有碰见过要译稿要得特别急的情况?举例说明。”又是举例说明!我大脑飞速转动,想出了一个很平庸的例子,但是总算把这个问题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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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n$ p& G- c& X+ w" B 然后傅先生接过话筒,继续问我:“你怎么看翻译软件?”我说:“我并没有怎么使用过翻译软件,但是我们的老板曾经向我们演示过Trados的使用过程。我个人的观点是,翻译软件不太适合我们。因为翻译软件往往是以字或者词为单位、最多是以句子为单位进行翻译,而我们人是以篇章、至少也是以段落为单位进行翻译。我们可以在具体的上下文中体察词句的内涵,从而翻译出它们的真正含义,而不是表面上字对字的翻译,这是翻译软件比不上人的地方。”Vivian女士追问道:“可是翻译软件有的时候很有用,譬如说在联合国,有很多文本有重复的地方,这种情况下翻译软件就可以大大节省人力。”我说:“我承认翻译软件适合某些具体类型的翻译,譬如联合国文本。但是值得指出的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翻译软件做的也不是翻译工作本身。它之所以有用,是因为它的存储和记忆功能,翻译工作,最终还是由人完成的。具体到我的工作,我们很少遇到重复性的文本,所以翻译软件并不具有太多的适用性。”Vivian也表示理解。我又补充说:“不知道Google Translate算不算翻译软件。我有时候会用着玩,因为译文常常很amusing,但有时候它能想到某个我想不到的词,给我灵感。”# ]2 H8 P' z$ M$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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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问完了,Vivian环视四周,问还有没有别的问题。先前带我进场的那个考官用无比难懂的英文问我说:“如果你的同事叫你在半个小时内译完一篇上千字的稿子,你会怎么说?”我说幸好我没有这样的粗鲁的同事。他又赶快说:“也不定是粗鲁。他可以很礼貌地说。”我说:“我大概会告诉他,想要高质量的译文,必须要给翻译足够的时间。如果他坚持这样要求,我会说,我可以做,但是出现问题,一切后果由他承担。”然后他也染上了举例说明的癖好,要我举例说明合作导致翻译失败的例子。这实在是难为我了,我的大脑中哪里有那么多例子?!我就只好直说:“很抱歉,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遇到过合作导致翻译完全失败的案例。正如我之前所阐述的那样,合作有时候会有缺点,譬如风格的不统一,但是要说合作导致完全失败,我还没有碰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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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c4 q) m5 `1 S 到此,问答部门全部结束。他们问我有没有什么要问的。我就问:“如果有幸通过,大概多长时间可以得到聘用?”说法文的考官说:“等待期通常是1-2年,有时候只有几个月,但也有时候会长达3年甚至更久。”我又问:“如果我的个人信息发生变化,如何通知联合国?”徐女士回答说可以发电子邮件,随时通知他们。6 v6 U4 n% [& M n' c3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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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讲法文的考官又把我带到先前等待的那个小破房间,给我一张纸,上面有一段文字,要我照着打。我还沉浸在问答过后的兴奋状态,大脑有些不受控制,啪啪啪只花了3-4分钟就打完了。打完之后,我又回头检查,发现中间看窜了行,只好又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地检查,还没检查完,那个考官就进来说:“时间到!”真是见鬼!我前面的那个考生明明用了10分钟,为什么只给我5分钟?我也不敢说个“不”字,就交给他了。最简单的一项,居然做得最差!不过这部分应该是最不重要的,估计也占不了太多的分数。临走的时候,讲法文的那个考官祝我好运,我用法文祝他在北京玩得开心,回纽约一路平安。他一听我讲法文,就说:哎呀,早知道我刚才用法文问你问题了。我心想:哈,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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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而言,我觉得自己表现得还是相当不错的,所以在接下来等待面试结果的时间里,我并没有太焦虑。我相信水到渠成。果然,几个星期之后,我收到了联合国的最后一封信,告知我已经通过全部考试,正式载入合格候选人花名册,只需等待空缺出现。这一次,我没有像3月那样激动。我只是平静地——咧了一下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