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军谈翻译趣事：老子曾经曰过

Helen

来源：本文节选自央视名嘴季小军的新书《何必刻意》。季小军，国内为数不多的双语主持人之一，被网友誉为——“英语讲得最溜”的央视主持人。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他用流利的英文将精彩带给全世界。他多次主持重大事件直播，并为很多重大事件担任同声传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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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 |! p2 `. g, R) Q) S在教育部工作的时候，我负责的一个奖学金项目叫“中英友好奖学金计划”，是由中英两国政府和香港包玉刚基金会共同出资创办的，到1997年结束正好十周年。该奖学金的影响力很大，十年间共有近两千人获奖学金资助赴英国留学，培养了很多人才。一个成功的项目要结束了，纪念活动自是必不可少。

4 L8 v$ p, Q) A  l) F% \纪念活动的主办方是教育部，具体承办就是国际司，而具体事务的办理人就是我。跟以往一样，各项具体事务包括邀请嘉宾、起草相关文件以及现场翻译，都是我的工作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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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C7 T% v" f活动那天来了不少人，除了项目学员外，参与项目的培训机构以及在北京的一些英语教学专家也悉数到场。项目主办的三方都派了代表出席，中方代表是当时的副部长，英方是来访的英国教育与就业部的副部长，而港方则是包玉刚的大女儿包女士。按照安排，我除了要负责活动现场的协调工作以外，还得负责中方代表发言时的翻译，而英方和港方代表的发言由其各自代表团负责。这种活动领导的发言基本都会有稿子，而且事先都已翻译成英文。这次也不例外，因此活动前我手里就已经有中方部长的发言稿，其实那就是我们自己起草和翻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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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惯例活动主办方先发言，而我要做的就是在领导念完一段发言后相应地将英文稿在现场念一遍，权当翻译。领导发言在主席台，我在一侧的话筒旁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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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 b4 S: d# g; L一切顺利，领导发言结束，我的“翻译”也结束。收好稿子，准备下场。第二个发言的是英方代表，按之前的理解应该由他们的工作人员负责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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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D  U* W8 z0 E; H- \这时候我惊奇地发现竟然没有人上来！而此时英国的副部长已经开始讲话。要命！

1 [) j% j$ q0 [7 j- ]# A作为领导，他们是不知道翻译之类的事情是怎么安排的，他往旁边一看，见有人站在那儿他就开始发言了，他已自动认定我也要给他翻译。

- t6 o2 V0 p4 }5 [* t3 A( R关键是就算没人上来我也不能就这么走下去，因为现场协调的事也归我管，翻译的事没有协调好还是我的责任。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继续站在那儿了，硬着头皮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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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哪儿说理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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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_. B- o. O! p: X1 @这时有人递上来一份讲稿，定睛一看，是英国副部长的讲话稿，只不过是英文的。这也不错了，看着译总比边听边硬记着译好一些。想什么都没用，干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说你的，我翻我的。当然还得听着点，万一他脱稿了我还得跟得上。

这哪是领导发言呐，这完全就是一堂口译课考试，台下站着的可全是留英学者和英语教学专家啊！他们多少也看出了现场的翻译安排出现了一些问题，估计也没有多少人在认真听领导讲什么了，都在看着——这小子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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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1 j( k0 p3 l还行，我基本还跟得上，毕竟手里有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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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F" B' W1 ^/ [, r正得意，只听得——

; N0 {* s- Q3 K$ w9 B6 N% i% r“Chinese philosopher Lao Tzu once sai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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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1 z$ l( G) z& U2 W4 b/ O3 w6 ?脑子有点发懵，后半句基本没听清。

& X: S; |4 L9 o* }还好手里稿子还在，赶紧低头看一眼。“中国哲学家老子曾经说过，”我只好边说边想，语速很慢，希望能想起点什么。这招以前很灵的。

; r( |' B6 _0 e: u3 l当然也有不灵的时候，比如今天。只恨自己古文功底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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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哲学家老子曾经说过，”话说完了，又顿了一下，可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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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c1 l9 `6 `! M3 S  f也不知道谁写的稿子，卖弄古文，结果把我给装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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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7 X# ^% ]1 t刚才送稿子的会不会就是那个写稿子的人？！

当时台下一片寂静，都等着呢，等着看后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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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T TO SAY SOMETHING! ANYTHING! 我知道我不能一直这么干下去，必须要说点什么，老子的原文是不可能了，那就直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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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引用的老子的一句话，意思是说……”硬着头皮我把句子的意思解释了一遍，场下居然有了一片笑声。应该是理解的笑声吧，我想。没多少人天天练着翻译老子的哲学，要练多半也是练另一个“子”的，孔子。

. R4 x6 I9 X$ t8 I; `这时有人送上来一片纸，上书四个字，中文的，据说这就是老子那句话的原文。我都没顾上看是谁这么好心帮了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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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K0 s; s0 q+ t: W) F4 `“It's so much easier to READ Chinese! (读中文就容易多了！)”我做长吁一口气状，加了这么一句。场下又是一片笑声。这次应该是庆幸的笑声，为我感到庆幸，庆幸我找了一个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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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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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r" f0 S0 g3 f可这个小玩笑却是歪打正着，现场的气氛居然轻松不少，扭头一看，英方部长的脸上更是充满歉意，估计他也看出来了刚才害了我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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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X/ i  S! l% {4 M0 g* m我看了一眼递上来的纸条，念出了中文，但觉得意思并不是很贴切。顾不上这些了，先过了这关再说。

& K# _- t$ u$ B  z, L过了这个坎后面就顺多了。英方部长发言后是包女士发言，一看还是没有人上来替我，干脆我就继续做吧。前面这么大的坎都混过去了，应该不会有比这个更惨的了。

包女士在发言前非常贴心地问了一句：你有我的稿子吗？我说没有。只见包女士又拿出一份她的发言稿递给我，是中文的。有稿总比没稿好，再说中译英相对还是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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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包女士说一段，我翻译一段。只是过程中一得意，我“超前”了一下，也就是她还没念出来的稿子我竟提前给翻出来了，全场又是一片笑声，这次应该是会心的笑了吧。至此大家都知道了：这活儿，它不容易！

8 L! u3 V7 {+ o$ P% i( i这次经历告诉我的是：有的时候工作中总会有很多意外，躲是躲不过去的，那就迎上去吧。既然都已经迎上去了，那就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大的努力，而其中不妨来点小幽默，调节一下气氛，也许会完全扭转被动局面的。

5 c9 _( M! {% I* E- L8 b' z整个活动结束后，上来一位学者拉住我说，“刚才那句老子的话的原文其实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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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不来救场！